牵牛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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牵牛花的清晨,是晓雨微微洒物华,牵牛初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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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,就能在清晨瞥见牵牛花的身影了。

虽然,城市侵占了自然的土地,但经年日久,植物和昆虫总会找到机会“反扑”。

而我们似乎也对此也喜闻乐见,比如高层住宅窗台上的小花园,总有鸟儿来光顾、歇脚,又比如在小区的墙角邂逅了一朵牵牛花。

叶细枝柔独立难,谁人抬起傍阑干。一朝引上檐楹去,不许时人眼下看。

宋代汪应辰的一首《牵牛花》,是关于邂逅的唯美瞬间,牵牛花独有的柔弱以及小倔强就鲜明地跃然眼前。

作为一年生的缠绕草本植物,牵牛花依附攀爬的本性,似乎难登大雅之堂。

这显然是一目障叶的偏见,若有篱笆、杆物、树干、墙壁等,牵牛花固然会因为强大的趋光性而向上攀爬,而且无所限制,依附物有多高,它就能爬多高,不停地、不停地生长……

若是,没有依附物,或者是依附物倒了,固然牵牛花没了依靠,但也并不意味着就此绝了生机,大不了换个方向,在地匍匐生长,成为一张牵牛花叶织成的毯子而已。

同样的场景,若发生在“野客”蔷薇身上,就是“锦被堆花”的典故,这可不是对牵牛花的偏见嘛?可能蔷薇有刺,而牵牛花又太过于亲民,常生于乡野篱笆,容易被忽视。

虽然,我们总说“外来的和尚好念经”,但是被认为是外来物种的牵牛花显然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,不是不爱,只是不够重视、奉为座上宾。

不过,我们一衣带水的邻国日本,却认为牵牛花格调高雅,常用做花道和茶室中的装饰物,在古代还有与丰臣秀吉有关的“朝颜茶会”的故事。在我们看来的“一日之花”,却是十分契合日本人的物哀美学观,是日本文学中的宠儿。

但是,对于牵牛花的籍贯,还是值得商榷的。

一般公认的,牵牛花是热带和亚热带物种,原产地南美洲阿根廷,明朝时,相对应的日本的平安时代,作为药物从海外引进中国的。

可问题就来了?果真如此的话,该如何解释,早在汉代的《神农本草经》中就已有“生豫州平泽“的旋花,也就是牵牛花的近亲。

如果这个还不够直接,在南北朝医药学家雷斆《雷公炮炙论》中就已经出现了“牵牛子”,也就是牵牛花的种子。

稍晚点,同时代的被称为“山中宰相”的陶弘景著有《本草经集注》、《名医别录》,虽然原本早已已失传,但在很多其他的本草书中,都曾引用过“牵牛易药”的典故。

宋朝唐愼微《证类本草》的“牵牛子”下引陶隐居云:

“作藤生花,状如藊豆,*色子作小房,实黑色形如梂子核。比来服之,以疗脚气急,得小便利,无不差。此药始出田野人牵牛易(或作‘谢’)药,故以名之。”

不仅,在汉魏南北朝,牵牛花已经能在华夏觅得踪迹,连名字的来源也有了可靠的解释。

古人的浪漫是朴素的,用偶然发生的“牵牛易药”的故事来给牵牛花命名,平添了几分趣味和随意。在中国人写实精神的影响下,牵牛花又有了朝颜、碗公花、草金铃、盆甑草、喇叭花、勤娘子等别名。

朝颜,花开朝颜,直须折,宋代的梅尧臣写了一首《篱上牵牛花》:

楚女雾露中,篱上摘牵牛。花蔓相连延,星宿光未收。采之一何早,日出色彩休。持置梅卤间,染姜奉盘羞。烂如珊瑚枝,恼翁牙齿柔。齿柔不能食,粱肉坐为雠。

说的就是,摘牵牛花一定要趁着星光未收、花朵向晓刚开时,否则太阳一出来就要变色,由清晨的蓝盈盈逐渐转红,不过,这牵牛花初开的时间,可是公鸡刚刚啼鸣的凌晨四点啊,不论是花,还是采摘花的楚女,都是当之无愧的“勤娘子”了。

宋人格外地喜欢牵牛花,“诗、酒、剑”俱风流的朝代,以牵牛花入诗的比唐诗还大放光彩。

他们爱牵牛花的浪漫传说,是织女滴下的相思泪,化作了人间的牵牛花。

圆似流钱碧剪纱,墙头藤蔓自交加。天孙滴下相思泪,长向深秋结此花。

林逋山的《牵牛花》讲的就是牵牛花版的“牛郎织女”的故事。牵牛花变成了相思泪,瞬间,牵牛花与生俱来的乡土气息,就化作了浓浓的乡愁和思念。

宋人也爱摘下牵牛花送给有情人,于是又借着牛郎织女的人设,危稹写下的《牵牛花》是这样的:

青青柔蔓绕修篁,刷翠成花著处芳。应是折从河鼓手,天孙斜插鬓云香。

牛郎摘下了绕着竹子开放的牵牛花中最美的一朵,然后它就被斜插在了织女的发髻中,散逸出淡淡的馨香和浓情蜜意。

释宝昙写下了一句“篱落牵牛又著花,摘花心在鬓先华。”《见牵牛花有感》,陆游也有一句“青裙竹笥何所嗟,插髻烁烁牵牛花”《浣花女》,感慨的和所见的,都是宋代女子爱把牵牛花插上头,天真烂漫又很朴实无华。

宋人杨万里更是将牵牛花描写成了一位款款走来的如兰美人:

素罗笠顶碧罗檐,晚卸蓝裳著茜衫。望见竹篱心独喜,翩然飞上翠琼篸。

这一首《牵牛花》是杨万里“诚斋体”的代表作之一,秉承了言语浅白自然又富有幽默的情趣,采用拟人的手法,将牵牛花比作香草美人,夏日里戴着罩着白纱的碧色斗笠,早晨穿的还是蓝色衣裙,到了晚间就换成了红装,站在竹篱笆旁边,巧笑倩兮。

那首著名《约客》“*梅时节家家雨,青草池塘处处蛙。一约不来过夜半,闲敲落子落灯花。”的作者赵师秀,也曾写过一首《楼上》:

晓雨微微洒物华,牵牛初发傍墙花。数声野鹤无寻处,只在楼西有竹家。

这种淡淡的诗情画意,是一脉相承的,对牵牛花细腻的描摹,是借清早的雨、清晨的光还有墙,为花铺垫了日常所见却最能引起共鸣的背景。忽而又听闻野鹤的几声鸣叫,于是就思索着到底在哪里,也许是在楼西的竹林里吧。

娓娓道来的生活,捻手捻来,初读平淡无奇,但是脑中竟是深深地印刻下牵牛花的那一抹清丽。

曾经红极一时的《甄嬛传》说起朝颜的近亲“夕颜”乃是薄命花,更多的是感怀身世。这大概很是符合日本文学的意境,日本近代女作家与谢野晶子说“比远方的人声,更渺茫的是那绿草里的牵牛花”,谢芜村有一名句“牵牛花,一朵深渊色”,都给牵牛花赋予了一种悲色,甚至是生死之境的幽暗。

但我们国人,从古至今,对于牵牛花从来看中的都是它的朝阳、积极向上和热闹。

对美和艺术有着极高追求和造诣的梅兰芳,爱花成癖且特别喜爱牵牛花,甚至和朋友们一起都三句不离,大概是牵牛花的柔曼、明媚和日照变色,能给他更多的灵感吧。

郭沫若写的《行路难》中也有这么一句:“寺旁有座小小的别墅风的人家,四周的篱栅上盘络着无数的朝颜。”又带着几分禅意和悠远。

其实,想想,这世间就没有简单的人、物、事。小小的牵牛花,也曾牵动了无数的心绪,又怎可因为它可能开在任何角落而轻慢呢。

如此,话本小说《碾玉观音》中,南宋抗金名将刘锜所写的《鹧鸪天》就很是气度非凡:

竹引牵牛花满街。疏篱茅舍月光筛。琉璃盏内茅柴酒,白玉盘中簇豆梅。休懊恼,且开怀。平生赢得笑颜开。三千里地无知己,十万*中挂印来。

他赋闲在家,去村店喝酒的路上,所看见的“竹引牵牛花满街”,毫无柔弱、平凡之气,刘锜一生纵横沙场,丝毫不以晚年贫困为意,大丈夫的格局可见一斑。

也许,才是牵牛花的真本色,有勇有谋、低调却拥有无限力量,花开枝头的时候,是灿烂的笑意,是悦耳的喧闹,更是心头的“人间向晓看”,永远不低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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